唐令散牓乡村要路，晓示百姓《广济方》

王磊

唐代两度颁布皇帝撰集的医方，显示出唐帝国对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匀的一 种补救。在玄宗〈颁 方　〉中就明言「今远路僻州，医术全少，下人疾苦， 将何恃赖？」德宗〈颁 方　〉中云「或僻远之俗，难备于医方；或贫匮之 家，有亏于药石，失于救疗，遂至伤生」，故撰集颁方书的目的在于「取单方， 务于速　，当使疾无不差。药必易求，不假　召医工，可以立救人命。」由皇帝颁布医书，并不始于唐代，唐玄宗、德宗朝曾经两度颁布医方于天 下，这是师法北魏的旧制。北魏宣武帝永平三年 （510） 令官员召集医工，推敲 方 书中精要可用者，编为三十卷，颁行天下：「郡 写，布下乡邑，使知救 术耳。」如何布下乡邑呢？从汉 来，官府或将政令直接书写在官府、乡亭 的墙壁上，或写在木板上悬挂在墙壁上。 帝所颁的药方应是一方面写在郡 衙的墙壁上，同时也公布在乡邑的公共场所或交通要道上。 开元十一年（723）九月七日，玄宗将自己撰集的《广剂方》五卷颁于天下。 所谓的颁行天下可能是如同先前开元元年（713）之例，下令各州写《本草》、 《百一集验方》，和经、史书一起收藏在各州的官府之中，并未如北魏宣武帝 时公布在 乡邑的公共场所，以晓示百姓。因此，对百姓并无实质上的帮助， 诚如宋．苏颂（1020-1101）在〈本草后序〉中叙述宋仁宗颁方书委 诸郡收掌， 以备军民医疾访闻。但实际上「贫下之家， 检用，亦不能修合，未副矜存之 意。」因此，至天宝五年（746）八月，才下令郡 官将《广济方》中较重 要的药方牓示在村坊要路，〈牓示广济方　〉： 朕顷者所撰 《广济方》 ，救人疾 爱民育物，惠彼黎元。特念僻　之家， 未能缮　，闾阎之内，或有不知。傥医疗失时，因至天横，性命之际，宁 忘恻　？宜命 长官，就 方中，逐要者于大板上件录，当村坊要路牓示。仍委采访使勾当，无令脱错。 高柯立引《唐大诏令集》卷十〈咸通八年痊复救恤百姓僧尼敕〉：「此敕到，仰 所在州 录敕，牓于州 坊市村闾要路。」认为此敕中的「牓示」当是在大 块的木板上录写，再将它悬挂在州县门和坊市村闾的要路。玄宗下将 《广济方》 中重要的药方榜示在村坊要路，也就是公告在城市和乡村的公共场所，目的在让 百姓通能知晓此一讯息。 贞元十二年（796）二月十三日．德宗将他亲撰的《广利方》五卷．颁于州 府， 《新唐书．艺文志》中录有「德宗贞元集要广利方五卷」。不过，德宗仅 是将它颁下州府收藏，至唐宪宗（806─821）时才将此药方的一分牓示于各地的 交通要道： 「宪宗亲为之制序，散题于天下通 其方总六千三种五百八十六首。」 此处云「散题于天下通 ，指的是「散牓乡村要路，晓示百姓」之意，也 就是在重要的交通路 立小型木板的告示牌，有的交通要道处还设有 「榜亭」 ， 作为公告政令的场所。如〈咸通七年大赦〉云：「一一竖项，作小牓于要路， 晓谕令百姓知悉。」而在木 小榜上面书写着药方。至此，我们不禁要问：半个多世纪以前，玄宗将部分《广济方》中重要药 方牓示在州县门和村坊要路，为何此时仍需再书写药方公布在相同的地点？ 这就牵涉到「板榜」这种公告方式的持久性问题。天宝五年将《广济方》 「逐 要者于大板上件录，当村坊要路牓示」，就是用「板榜」的形式，这是用大 型的木板，漆上黑漆，以防其腐朽，以白字在上面书写着药方。榜示的文字 经过长久的日晒雨淋，如果没有经常修补维护，很容易就脱落漶 经过了半个世纪以上，玄宗在各地牓示的药方可能就是这样而逐渐不可读了。至宪 宗时，才又下令将德宗所撰的《广济方》再度公告在村坊要路。至五代后梁 太祖干化二年 （912） 时，也再度下令在发生疾疫之地，地方官要将治疗之方， 公布在交通要道上。从牓示药方的不持久性，也可以了 何有石刻药方的 必要了。从南宋初年〈常熟县题名记〉一文，可以更清楚明白板榜不久存的 事实，宋神宗元丰初年，常熟县知县刘极将宋初以来历任县令的姓名四十二 人「列之板榜」，置于 厅壁角。继任者也都添写姓名续其后，至南宋绍 兴二十一年（1151）县令「虑板榜不足以久传，于是命工镌之于石，立于厅 之左，阙者补之，庶为不朽之传。」
从唐 降，已经有人将药方刻在石碑上，以期传之久远。那波利贞注意到： 在一本公元九至十世纪中成书的阿拉伯著作《回教徒支那印度旅行记》上卷，记 载当时阿拉伯人到中国的见闻，其中叙述在广场上竖立着一个高约五公尺的石 碑，上面镌刻着刻着疾病名和药方、药价，并且说明贫人可以从国库中领到所需 药物等值的钱，以供他们买药之用。他引西域文书中有官方药价的记录，认为 这是受唐玄宗、德宗颁布药方，并且命令地方列之版榜、公告在交通大道的影响。 又，他也以为虽然唐玄宗的　令中没有提及在版榜中要记入药价，但可能当时已 经 公定药价，贞元十二年德宗颁布《广利方》敕令中称「或贫匮之家，有亏 于药石，失于救疗，遂至伤生」，可能一并标出公定药价。由此二　文，可以证 明从唐玄宗以来，国家很重视庶民的疾病，公告公定药价，而贫困者由国家发给 药费。此一论述实在推衍太过，而且缺乏直接而有力的的证据。九世纪阿拉伯 商人所见的情形，几乎是五代后梁太祖干化二年（912）夏日下诏救助发生疾疫 的州 令的写照： 凡有疫之处，委长吏检寻医方，于要路晓示。如有家无骨肉兼困穷不济者， 即仰长吏差医给药救疗之。即要州县长史寻检治疗的药方，公告在交通要道处所，如有贫穷不堪的人，就由官派医生给药救助 。唐 来医疗救助主要是针对疾疫发生之时或特定的州县而 设的，此令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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